还想去回应说些什么,但灵体与意识在眨眼间,就被漩涡扯散成,好似梦醒时分的思维碎片。
………………
呜啦呜啦地呛吐出一大口海水,拉维剧烈咳嗽着坐了起来。
前额还在隐隐作痛,他费了点劲把脑子理顺,赶紧看向自己的周围。
威廉和乔丹就在面前不远,他们两个站在没过小腿的海水里,好像是在检视那被冲刷上来的、张开怪眼让自己中了招的巨大异物。
深水幻象领域里,神秘、强大无匹的瑟赫提斯说,这东西是她的……一只笼子?
两人听到吴拉维醒过来的动静,忙转身过来,乔丹蹲下在他旁边,仔细地瞧着拉维的眼睛问,
“你……现在看我是什么样?你脑海里有没有奇怪的声音?”
拉维揉了揉脑门,摇头问,
“没有,就是头稍微有一点疼,我看你……就是你乔丹的样子啊?为什么这么问?”
乔丹吁了一口气,
“那眼睛……颤栗的恐惧,我感觉是能让人发疯的莫名混乱,不过你似乎……一点失常都没有。”
“在昏迷中,有没有景象发生在你脑海里?”威廉问他。
“有……”
他把意识陷入到深海幻境中、见到瑟赫提斯的情形讲给了他们两个。
听完后,威廉陷入到震惊中,有点说不出话来。
乔丹脸上则是有点恍然的神情,他扶起拉维,说,
“你来,看看这东西。”
吴拉维跟着他走到那形似巨鲸尸体、瑟赫提斯称之为她的“笼子”的庞然大物前。
拉维注意到,环绕他们三面的昏黑雾墙越来越高,要将这片海岸围拢隔绝起来一样。
冲刷到他脚踝上的海水,散发着淡淡的灰气,难以形容的冰凉湿腻。
他们面前,似乎是巨物的一段腹部,有将近三层楼那么高,灰黑的表皮上挂满不明的藻类、海草。
吴拉维眼神一跳,他发现这“笼子”腹部的皮层,居然是……半透明的。
他上前两步仔细一瞧,真的可以看到在腹皮后面,有隐隐约约许多物体的影子。
“都是尸体。”乔丹伸手前指,指尖轻轻触到了巨物的肌体肤皮。
拉维再靠近一点,看清了巨腹内里那些堆挤在一起的“东西”的样子。
果然……
像沙丁鱼罐头般紧紧叠着的,全是人的躯体和四肢,秽暗浮肿的灰白,许多已经重度腐烂,连衣服都溶化掉了。
但还是能看出,其中许多身体上的是新约市警队的制服。
还有不少十字架饰物,被夹在这些尸体间,表面皆是一层朽烂的黑色。
……是被吞进来的吗?她说的“笼子”含义原来是这样。
乔丹摸着自己的下巴,惊异地说,
“大海……难以想象的异能力量。”
威廉也过来到他们旁边,他隔着“笼子”腹皮看了看,指向靠右边的一些尸体说,
“这部分,全都是抵抗社团的成员。”
“他们……觊觎高阶力量和异境的秘密,也被一起结果了吗……”他看着眼前的生物体“笼子”中,那些组织成员的腐尸,嘴角轻轻抽搐着低声自语。
……那修女螺怪说的“大海诅咒”,想必就是来自瑟赫提斯的惩戒吧。
进到这噩梦海岸异境的人员,遭到了海的诅咒,警队教徒都化为腐物残块。
吴拉维看了看周围的黑色雾墙,
“出于某种原因,海神使徒她目前并不反感我们三个,我觉得……还是赶紧回连着警局的异境通道那里。”
威廉和乔丹表示同意。
在转身走回来时方向的雾墙之前,威廉先绕开巨大尸笼走到可以正面远方海平线的地方,单膝跪到被海水拂刷浸过的沙地上。
“献祭自己生命的人,愿你成为被深海赞美的灵魂。”
接着他右手抚住心口,闭目轻声祷告了几句,然后才过来跟上吴拉维。
“海墓洞穴里,应该还有异境通道的……”
拉维已到了黑沉雾墙的前面,浓雾开始笼罩他们三人周围的全部视野,他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潮湿的雾气贴到面部皮肤上,他感到有些发痒,同时,鼻尖忽然传来一点冰凉。
薄薄的……细小白色雪片,居然在这朦胧的雾风里突然出现,并在不断增多下落。
……雪?
吴拉维抬起了头,身后的乔丹和威廉也有点懵。
化为混沌的天幕之上,黑灰色与昏黄色缠结成一起,在其正中缓缓出现一个白色光团,不断扩增成一个巨大的球体,悬在天空中心点的位置。
遮天盖地的雾漩仍旧很浓重,他们只是能勉强看到一点天上的景象,那些灰白的雪片,也越来越密集,和昏黑的雾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
“不对,赶快进海墓洞口。”
四周黑蒙蒙旋转的雾风也在增强,拉维已几乎看不清离自己很近的两人,他喊一声后,急速朝前冲了出去。
浓黑的雾基本令他的视线失去意义,但凭着记忆和直觉,加上大脑捕捉到海洞那幽深的异感,吴拉维摸黑辨出位置奔进了洞口。
后面乔丹拉着威廉,顺着他的异能月息也紧紧跟入。
三人伏身在海洞地下阶梯的旁边,向外瞄眼看去,对着的洞口现在呈倾斜向上的角度,可以看到一小半天幕。
这时那白色发光球体已经非常硕大,吴拉维能比较清楚地望见它的情状。
光球周围,环绕、高速旋转着大片的那怪异飞雪。
再瞧光球里面,仿佛是有一个……模糊的巨人身影。
“那是什么?”乔丹嗓音轻颤。
拉维向他目光对着的地方望过去,在光球的右上方,有另外一个巨大的影子,看不出来具体的形状。
他心底发生颤栗,看到这两个巨影后,精神上立刻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怖、迷惑和躁郁压力。
仿佛有无数个小虫子,在啃噬着自己的神经。
……这种力量的感觉,强度似乎已超过了深海幻景中的瑟赫提斯。
转眼过去看旁边的二人,乔丹双眼布满血丝,威廉痛苦地捂住脑袋闭上了眼。
……在高等存在的面前,意识受到无法形容的压迫影响?
拉维受不了想要向石阶梯下面退去,就在这一刹那,天空中一阵巨响。
光球旁边的那个不可名状巨影,身上爆发出赤红如血色般的火光。
数不清的、由黑色火花形成的诡异符文,在那道遮天的火幕上显现。
巨影蠕动了几下,然后从像是其头部的位置,喷射出一束暗红色的火柱。
仿佛带来异灭之火,击打在白色光球的表面,整个诡海异境空间,都随之颤动了一下。
耀眼的强光辐射而出,穿透了所有浓雾,天幕的景象一下炽亮清晰。
光球的外层受这一记攻击后,外层变得稀薄,吴拉维眯着眼看清了其中的庞然大物。
身着中古银色骑士板甲的……女性巨人,额头上一道金色的十字架纹。
她闭着眼睛,半跪在光球里,头上的金发像乱火一样怒放。
巨人的左半边脸,是焦黑的骷髅,右边正常的脸白皙无瑕,透着惊人的优雅美丽。
女巨人左手里持一柄被金色火焰包裹的巨剑,剑身寒光夺目,剑柄上是主父圣徽的镶饰。
吴拉维看到巨人的面目,灵魂深处轻轻地震颤,一个嘶哑女声穿透进他的脑海,
“我的血……”
旁边的威廉抬起头,脸上表情呆滞,
“啊……多么壮观。”
“我们……先到海洞下边避一避。”
吴拉维刚费劲地说出这一句话,蓦然间周遭的空气好似凝固住了。
奇怪的震动,在整个异境的这片海天之间,一点点传荡开,无形的振幅以极快的速率渐强。
拉维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瞳孔,黑色的陨石,出现在黑雾漩转的天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