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案情有何关联?”
宋任生内心感慨,表面上不动声色,皱眉问道。
黄止双腿发软,颤道:“定是那周予死化厉鬼,魂归故土,寻仇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宋任生不耐烦的挥手,看向陈烛:“陈公子还有何话想说?”
方才黄止讲述之时,陈烛便一直在观阅卷宗,沉吸口气,站起身来,抱拳道:“还请大人先让二位回避。”
宋任生微微颌首,吩咐下去:
“徐宁,你带他们下去喝茶候着。”
“二位随我来。”
徐宁将周黄母子带离后堂。
人走后,宋任生端起茶杯,润了润唇,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陈烛笑了笑,一语惊人:
“凶手是周林!”
“这……”
其余墨袍显露迟疑之色。
宋任生眼睛蓦然一亮,呼吸粗重:“何有此论?”
“死者死前,便已经告知我们凶犯的姓氏。”
陈烛指向案桌的卷宗,言道:“东南西北开南门,里屋贴有“吉”字报,仔细想想,可不就是周字?”
“周字……”
宋任生喃喃低语,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我竟遗漏了此处。”
你不注重细节毁了死者好多温柔……陈烛轻声道:“只须激她一激,此案可破。”
赵天武蹙眉,提出疑问:“周林不过是一名弱女子,何来神通,不露痕迹的袭杀四人?”
陈烛沉默片刻,说道:“很简单,因为她根本不是周林,真正的周林,早已死在三年前的海难当中。”
赵天武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愿闻其详。”
陈烛继续道:
“方才黄止所叙之事,漏洞百出,便举个最矛盾的地方。”
“渔夫木船承载有限,哪怕存有行善之心,也不舍得扔下货物多救一人。”
“这看似是人之常情,生活多艰的被迫无奈,可你们忽略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即周林是谁?”
“她是黄铜正房,黄府的女主人,而黄府是京都的盐商大家,随便一顿饭,可能便是市坊百姓一年的开销,会缺银子吗?”
“当时仅需对渔夫许一个承诺,上岸后可保他荣华富贵,就这么简单的一句,姐妹俩便能双双得救,且两女出行,所穿衣物必定不凡,也容不得渔夫不信。”
条理清晰,丝毫不乱。
宋任生这个主官蓦然成了局外人,对往下更是好奇:“陈公子的意思是?”
陈烛顿了片刻,言道:“现在的周林,乃是有修为在身的妖秽所化,黄铜四人或是早已有所怀疑,到临死前,终于确定,所以才留下了这个线索。”
“不管妖秽伪术再如何高,日常相处中,也会显露些马脚……”
宋任生面色红润,倏然站起身,激动道:“所以说,此次案件,其实是妖秽担心事情败露,杀人灭口?”
陈烛微微一笑:“大人才智无双,陈某佩服。”
区区赘婿,竟能悟到这一层……
墨袍们羞愧自己技不如人的同时,心中涌起了一个念头。
户部尚书不当人子!
如此破案能人,居然派到五处去当狱监?!
陈烛眸中寒光一闪,还有一个点他并未道出。
那便是黄止。
从方才他讲述海难之时,阅人无数的陈烛没写的感觉到他在恐惧,亦或者说是愧疚?
黄止如何,那是后话,与此案无关。
“现如今还有一个难题。”
宋任生沉吟片刻,道:“若是周林死不承认,怎么办?”
陈烛平静道:“将周林带回来,我自有办法。”
……
周林与徐宁重返后堂。
美妇哽咽,委屈道:“诸位大人还有何事?”
周林的衣物都是薄料,遮掩不住些许美妙风景,说话间,某处随着身体颤颤巍巍,更是惹人遐想。
拥雪成峰,香作露,宛象双珠,想初逗芳髻……
年少不知少妇好,啧啧啧……黄老爷真幸福。
陈烛忍不住多瞧几眼。
犹豫片刻,他走上前去,直截了当:“化容整形,杀人灭口,你认罪否?”
“官人若是破不了案,又怎能拿小女来当替罪羊?”
周林美目浮现出水雾,眼眶通红。
陈烛冷笑道:“若没有十足把握,我为何只传你来,不带上黄止?”
“三年前,周氏姐妹发生海难,双双惨死,而你趁机易容,代替死者重回黄府,一看事件败露,狠心痛下杀手,是也不是?”
“你自认为将一切都算计好,编造出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殊不知黄家四口惨死前,早便道明了真相,事到如今,你还想瞒天过海?”
宋任生暗暗赞叹,心想不愧是赘婿,对美人儿恶语相逼,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想不到陈公子年龄尚小,便已视女色如草芥。
这般境界,着实让人佩服!
周林脸色惨白,贝齿轻咬红唇,辩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费尽心思想要陷害于我,来便是了,只当随夫君殉情,何惧一死?”
小嘴挺硬。
陈烛深吸一口晚风入腹,忽然蹙了蹙眉。
不对。
这房间有海腥味儿!
对于一个前世自幼生长在海边的赶海人来说,这味道太熟悉了。
陈烛的目光定格在美妇身上。
两世为人的经验结合起来,他脑海蓦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海妖!
这美妇是海妖!
念头至此,陈烛深沉一笑,倒是省去了一番心理博弈。
他负手而立,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口浑气,倒是有几分高人意味儿,陡然高喝道:
“本是重溟客,因何踏陆地?”
话音落下,美妇面色大变,娇躯下意识的颤了颤,她是海妖确实不假,自己上岸前特请族中高人布下障法,非上五境不可看穿,难不成区区皇城院的墨袍,便已触及到这等神仙境界了?
“你到底是谁?”
美妇紧张到语气都有些不自然,她能感知面前的少年墨袍不过是二品武夫修为,仔细查探气象,却只看到一片朦胧虚影。
要么他只是纯粹武夫,并未走其他路子。
要么他根本就是一名上五境的前堂客,刻意隐匿气息,只不过是在戏耍她这个后山人。
两个想法,她更信任后者,一时眼神幽怨,明明就是修道有成的神仙,为何非要扮猪吃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