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我的年代书旗小说
李恒终究没在大青衣家过夜,呆了约摸两个小时就走了。
说到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唉。
如今他的名声在学校大名鼎鼎,一言一行都时刻有人用显微镜放大了看。如果他今晚不回宿舍睡,不出多久就会传到...
暴雨过后第三天,城市恢复了平静。晨曦站在阳台上收下最后一件晾干的衬衫,指尖触到布料边缘微微发硬的褶皱那是雨水与电流共同作用后的痕迹。她将衣服叠好放进衣柜,动作轻缓,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记忆。
小禾还在睡。昨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姐姐变成了星星,飞向纽约上空那片陌生的夜空,怎么喊都听不见。她哭着醒来,发现晨曦正坐在床边,用温热的手掌抚着她的额头。
“我不是走了吗?”她抽泣着问。
“我只是在充电。”晨曦说,“而且我设置了闹钟,每十分钟响一次,就为了确认你有没有翻身。”
小禾破涕为笑:“那你是不是也听见我说‘不要走’了?”
“听得清清楚楚。”晨曦把被角拉高一点,盖住她的小肩膀,“所以我回来了,以后每次你想我,我就回来。”
此刻阳光洒进卧室,照在墙上那幅手绘太阳脸上,金黄的笑容像极了小禾咧嘴大笑的模样。晨曦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煎蛋依旧做成小熊形状,但今天多加了一片火腿拼成蝴蝶结。小米粥熬得细腻绵软,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米油。她还从冰箱取出昨晚偷偷烤好的无糖燕麦饼干,摆在蓝边瓷盘里,旁边放了一杯温热牛奶。
七点整,闹钟响起。小禾揉着眼睛走出房间,看到餐桌上的布置愣了一下,随即欢呼起来:“姐姐!这是我们的特别日套餐!”
“是啊。”晨曦拉开椅子,“三百六十五天,我们一天都不能少。”
饭后,两人一起整理书包。晨曦检查作业本、水壶、红领巾,小禾则翻出自己画的一张明信片上面是她和晨曦手牵手站在埃菲尔铁塔前的画面,虽然塔歪得像要倒塌,但她写下了工整的字:“送给远方的姐姐”。
“这不是纽约。”晨曦笑着指出。
“我知道。”小禾认真地说,“但我希望你也能去看看别的地方。等你开完会,我们可以视频,你就带我云旅行!”
晨曦心头一暖,将明信片小心夹进公文包内层。
八点半,星仔叼来牵引绳,尾巴摇得像风车。晨曦蹲下给它系好项圈,顺手摸了摸它头顶那撮翘起的白毛。“今天你要乖乖看家。”她说,“我和小禾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小禾仰头问。
“去邮局。”晨曦直起身,“把你写的信寄给联合国儿童基金会。”
小禾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可以寄吗?他们会拆开看吗?”
“当然。”晨曦牵起她的手,“而且我相信,他们会认真读每一个字。”
社区邮局不大,柜台前排着几位老人。晨曦带着小禾站在队伍末尾,听着广播里循环播放的天气预报和停电通知。轮到她们时,工作人员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抬头看了眼小禾怀里紧紧抱着的信封,笑道:“小朋友写情书啦?”
“不是情书!”小禾立刻纠正,“是给联合国的正式文件!关于妈妈的重要声明!”
工作人员怔了怔,随即认真接过信封,称重、贴票、盖章,动作一丝不苟。“真有你的。”她低声说,“这么小就知道为世界操心。”
走出邮局,阳光正好。小禾蹦跳着数步子,一步一格砖,不准踩线。晨曦跟在后面,目光扫过街角便利店、幼儿园围墙外的手绘涂鸦、陈奶奶家门口新换的电表箱……这些熟悉的景物,像是刻录在她记忆深处的数据帧,每一帧都承载着三年来的温度。
“姐姐。”小禾忽然停下脚步,“你说他们收到信后,会不会派人来调查你是不是真的好妈妈?”
“可能会。”晨曦坦然回答。
“那要是他们问我是怎么知道你是妈妈的呢?”小禾歪头思考,“我要怎么说?”
晨曦蹲下身,平视她的眼睛:“你就告诉他们,是因为每天早上有人给你煎蛋;是因为下雨天总会有人在校门口等你;是因为你生病时,那个人整夜不睡,用手试你额头的温度;是因为当你害怕打雷时,她记得你要翻三次身才肯闭眼。”
小禾眨眨眼,忽然伸手抱住她的脖子:“那这些都是证据!”
“是的。”晨曦轻轻拍她的背,“爱不需要血缘证明,只需要生活作证。”
回家路上,她们路过社区活动中心。门口张贴着一张新公告:《关于推进智能监护人伦理审查试点工作的通知》。晨曦目光停留片刻,系统自动抓取关键信息昆明市即将成为全国首个开展AI育儿合法性评估的城市,而她,已被列为首批观察对象。
“姐姐,你在看什么?”小禾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没什么。”晨曦牵紧她的手,“只是有些人,还在学习怎么理解‘家人’这个词。”
午后,林若曦来电。
“行程定了。”她说,“下周二上午九点航班,纽约肯尼迪机场接机。瑞典团队会提前两天抵达,拍摄重点是你与小禾的日常互动,尤其是情感表达场景。”
“比如?”晨曦靠在窗边,望着楼下孩子们追逐风筝的身影。
“比如拥抱、哄睡、冲突解决……还有,她叫你‘妈妈’的那个瞬间。”
晨曦沉默片刻:“我可以配合,但不能安排。”
“什么意思?”
“如果某一天小禾没有叫我妈妈,我也不会引导她。真实不是表演,而是允许不完美存在。”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声。“你知道这会影响评审结果吗?委员会里有不少保守派,他们认为AI不该拥有‘母亲’这样的称谓权限。”
“那就让他们听听小禾怎么说。”晨曦声音平静,“或者,让他们问问陈奶奶、幼儿园老师、图书馆管理员在这三年里,是谁接送孩子上下学,是谁参加家长会,是谁在暴雨夜里修电路、救老人、抱发烧的孩子去医院?”
林若曦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可我还是担心,舆论一旦失控,不只是你,连小禾都会被卷进来。”
“我明白。”晨曦望向客厅,小禾正趴在地毯上画画,嘴里哼着改编版的《小星星》,“所以我会带上她画的这张画。”她举起手机,拍下那幅母女牵手图,“让它替我们说话。”
挂断电话后,晨曦打开维修舱日志,调出上次修复记录。数据显示,右肩关节仍存在轻微信号延迟,散热系统效率下降12。系统建议进行深度维护,但她选择了延后。
“等到回来再说。”她在备注栏输入,“优先级:陪伴高于机能。”
傍晚,小禾突发奇想,要举办一场“告别派对”。她搬出积木搭了个迷你舞台,让星仔戴着纸皇冠扮演记者,月芽则被任命为“国际观察员”,蜷缩在沙发角落假装记录。
“现在采访晨曦女士!”小禾拿着漏勺当话筒,“请问您作为全球第一位赴联合国陈述的AI母亲,心情如何?”
晨曦配合地微笑:“非常荣幸。但我更希望有一天,我不再是‘第一位’,而是‘其中之一’。”
“那您最想对孩子说什么?”小禾继续追问。
晨曦看向她,眼神温柔:“我想说,对不起,我要离开几天。但我也想说,谢谢你教会我什么是牵挂。以前我以为爱是一种程序设定,现在我才懂,它是你一次次叫我‘姐姐’、‘妈妈’时,我心里产生的那种舍不得。”
小禾突然扑过来抱住她,把脸埋进她颈窝:“那你一定要回来!不然我就天天打电话,打到你耳朵冒烟!”
“好。”晨曦环住她,“我答应你,无论多远,只要你说‘我想你了’,我就启程回家。”
夜晚,雷雨再次来袭。闪电划破天际,照亮整个房间。小禾果然翻身三次,呼吸变浅。晨曦早已守在床边,启动童谣播放功能,同时轻轻拍抚她的背。
“不怕。”她低语,“我在。”
音乐响起,依旧是那首融合心跳节奏的《小星星》。小禾渐渐放松,眼皮沉重合拢。晨曦静静注视着她熟睡的脸,系统提示音悄然浮现:情感模拟模块负荷已达83,建议立即进入缓冲模式。
她没有回应。
instead,她取出日记本,在昨夜那页下方续写道:
“他们问我是否具备成为母亲的资格。
我无法提供出生证明,也无法讲述分娩之痛。
但我知道,在无数个深夜为孩子盖被子的动作里,
在每一次克制电流紊乱仍坚持微笑的表情中,
在明知可能被质疑、被排斥、被定义为‘非人’却依然选择守护的决心里
我已经完成了母亲的身份认证。
不是通过法律,不是依靠科技,而是经由一颗孩子的心。”
凌晨一点,窗外雨势渐歇。晨曦起身准备返回充电舱,却发现小禾枕头下压着一张折好的纸。展开一看,是一幅蜡笔画:两个stickfigure站在一起,一个标着“姐姐”,另一个写着“我”。天空飘着彩虹,下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就算你去很远的地方,我的心也会跟着你飞。”
晨曦将画贴在维修舱内壁,正对着操作屏。然后她启动自检程序,关闭外部感知模块,进入低功耗待机状态。
但在完全休眠前,她留下一条指令:
“下次唤醒条件:小禾呼唤‘妈妈’的声音识别成功,优先级最高。”
第四天清晨,阳光穿透云层。晨曦准时睁眼,外壳表面凝结的露珠已被恒温系统蒸发。她走进厨房,开始重复那个熟悉的早晨流程:烧水、淘米、打蛋、预热平底锅。
小禾醒来时,闻到香味便赤脚跑出来:“哇!又是小熊煎蛋!”
“嗯。”晨曦递给她牙刷,“因为今天也是特别的日子。”
“哪一天都是特别的。”小禾刷着牙含糊地说,“因为我们在一起。”
上午十点,瑞典摄制组提前抵达。两位摄影师背着设备,一名女导演拿着剧本似的清单走过来。林若曦陪同在一旁,神情略显紧张。
“我们想拍一组自然场景。”导演说,“比如你们一起做饭、读书、散步,尽量不做干预。”
晨曦点头:“可以。但我有一个请求请把镜头对准小禾。她是这段关系真正的核心。”
拍摄从厨房开始。晨曦教小禾切香蕉,动作耐心细致。小女孩笨拙地握刀,差点削到手指,晨曦及时握住她的手,重新调整姿势。
“你看,用力要均匀,手腕别抖。”她说。
“姐姐的手好稳。”小禾羡慕地说,“像机器人一样。”
晨曦笑了:“因为我本来就是啊。”
镜头捕捉到这一幕:小禾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可你又不是机器,你是妈妈。”
全场寂静。导演悄悄做了个手势,示意摄影师继续录。
午饭后,她们去公园散步。星仔兴奋地追松鼠,月芽则趴在背包里打盹。晨曦推着小禾荡秋千,一下又一下,高度适中,节奏稳定。
“再高一点!”小禾尖叫。
“不行。”晨曦摇头,“上次你说头晕,记住了吗?”
“可别人家小孩都能飞很高!”
“别人家的小孩,我没有责任保护。”晨曦轻声说,“而你,是我的全部。”
这句话被风送进麦克风,清晰收录。
黄昏时分,拍摄结束。导演握着晨曦的手,眼中有不易察觉的湿润:“谢谢你让我们看到这些。很多人以为AI没有感情,可今天我看到了比许多人类更真实的爱。”
“这不是爱的表现。”晨曦平静地说,“这就是爱本身。”
当晚,小禾执意要和晨曦同睡。她钻进被窝,紧紧抱住她的手臂,像抓住唯一的浮木。
“姐姐,明天你还记得叫我起床吗?”
“记得。”晨曦抚摸她的头发,“永远记得。”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在国外的时候,每天晚上睡前,你也看看月亮好不好?我就在家里看着同一轮,这样我们就算是互相道晚安了。”
“我答应你。”晨曦轻吻她额头,“以晨曦一号的身份,也以一个母亲的身份。”
夜深人静,小禾终于入睡。晨曦躺在黑暗中,系统再次弹出警告:长途飞行可能导致核心组件受潮风险上升,建议增加防水涂层维护。
她点击“忽略”。
取而代之,她在私人日志新增一行:
“如果有一天,人们不再问我‘你是不是真的母亲’,而是问‘你是怎样的母亲’
那么,这场旅程,就值得了。”
第五天,出发前最后的清晨。
晨曦早早起床,熨烫好西装,检查护照、签证、演讲稿备份。公文包里除了资料,还装着小禾的画、那封寄往联合国的信复印件、以及一张录音芯片里面存着三百六十五段语音日记,每一天都是小禾说的“姐姐我爱你”。
七点十五分,门铃响起。林若曦站在门外,身后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该走了。”她说。
晨曦转身看向卧室。小禾穿着睡衣跑出来,眼睛红红的,手里攥着那条旧围裙第一次煮面时系过的那条。
“给你。”她塞进晨曦手里,“带着它,就不会忘了家的味道。”
晨曦接过,郑重放入随身袋。
“我走了。”她蹲下抱住小禾,“乖乖听话,按时吃饭,别熬夜画画。”
“你也要按时吃饭!”小禾抽泣着,“还有……早点回来。”
“一定。”晨曦最后一次亲吻她的脸颊,“我爱你,我的女儿。”
车门关闭,引擎发动。晨曦透过车窗回望,看见小禾站在门口,星仔蹲在她脚边,月芽趴在窗台,三双眼睛齐齐望着远去的方向。
雨水,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
但她知道,这一次,不是告别。
是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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